李亭葳:在疫情封锁的天空下抓云

李亭葳
工作生活于上海和柏林。2020年艺术家驻留获选者。
由于新冠肺炎的影响,她的驻留推迟为2020年12月8日至2021年2月28日进行,驻留机构为位于巴塞尔的Atelier Mondial。
由于疫情阻隔,李亭葳的驻留被迫延迟。在前往瑞士巴塞尔实地旅行之前,她在国内先动手完成了原来的方案《数码手指》,并已在几点当代艺术中心先行展示。在疫情造成的封锁状况下,她在驻留中有什么收获,而途中的邂逅如何为她的新作赋予灵感?
对于这次驻留,你有什么感言?
2020年12月,在我刚到的十天内,博物馆美术馆还开着。等了三天,在我有了博物馆卡之后,便开始了为期十天的刷展之旅。
Regionale 21、Kunsthaus Baselland和巴塞尔乡村州艺术馆这几个机构的展览都很神奇。在Regionale 21中驻留的是跟我年龄接近或者更年轻的艺术家。这个机构中的展览也是由艺术家策展。在巴塞尔乡村州艺术馆的展览由于临时的封禁措施,只能在开展后三周匆匆关门。于是我成了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位访客。
我感叹于在瑞士教育背景下,艺术家能开展放松的话题,展现对日常的细致观察。也许形而上没那么德国,苦痛和反思也并没有那么多,但针对情绪、集体记忆和自然感受的反馈会更多。
在瑞士,我观察到年轻90后艺术家们使用日常材料和日常场景时非常随意。这也体现出他们并不追求形式的创新,亦非表达的标新立异,而是专注于自己的兴趣,把一个作品发挥充分。
后来经历了两个月的封锁,当时没有美术馆博物馆展览开放,但我怕也有幸接触到位于苏黎世和巴塞尔的六个独立空间。巴塞尔有很多年轻艺术家自发组织的空间和项目。他们共同出钱、平摊租金,善于利用网络和社交媒体宣传,认真策展、对待参观,也经常有出售作品的可能。有两位工作人员抽出巴塞尔LISTE艺术展和大画廊工作之外时间策展、经营项目空间。老牌独立空间也会与驻留机构联合,邀请世界各地艺术家来做特定的项目、进行拍摄。经过这段时间,我感到巴塞尔是非常丰富的艺术基地。
在巴塞尔美术馆看到幅风景画,雪山和破晓的太阳以及湖面,就记下了地点前往卢塞恩周围的去眼见为实。在白雪皑皑中人很容易困倦疲劳,湖光山色美景却叹为观止。冬天的瑞士不会有被严寒束缚和委屈的感觉。
我在圣诞节时的某天买了全境火车卡,前往著名的因特拉肯湖和布里恩茨湖,还有少女峰。其实此旅一直在火车上,到后来也没有走几步,却给了自己很多理由吃巧克力。一个人很难完成滑雪。面对阳光直射的山的阴阳面,发现浪漫主义绘画不虚,果真是这样的对比度。只不过实际的身体站在山下湖边,看雪压山顶,体会雪后第二天的通彻,洗涤心灵这种说法也不是吹的。
这次驻地成果以什么方式呈现?
虽然原定的方案因为被疫情推后,作品已经在国内打印制作,并且于去年11月在几点艺术中心做了展览。但在瑞士期间的最后一个月,完全的封锁使我不得不在工作室,开始了新项目的思考和观察,并且得以和驻留机构隔壁的巴塞尔美院研究生和当地策展人艺术家朋友聊天。后来苏黎世的Radio X联合30多家机构举办了一个为期三天的电台项目,我也于三月份受邀播出一件声音作品。
从我工作室看窗外,是广场和大片的天空,可以想象非疫情期间这里会多么热闹。看云彩成了我生活中最大乐趣。于是我开始试着画云作为日常练习。云作为巨大抽象、无形的不可抓取之物,存在一种认知闭合的需要。在数码时代,利用云技术把数据都放在网络云这个大型数据处理中心里,成为我们新的日常习惯。实际上的确存在一种“上帝之眼”从头顶俯瞰我们,我们的所有行动都被存储,存在随时可被追踪和调取的风险。它是不可见的,巨大的,甚至是崇高的。
巨石与云:一个为存在在底面上固定且沉重的形态,与云的空间和形态、重量感都正好相反。假设一场云与巨石之间的对话,互为彼此和投影。带出下面话题:
我们的什么数据被存储起来了?在现代成为“云端世界”后,我们遗留下的数码废物会形成一个巨大的云中垃圾场。现代城市人的无聊感和被无形大数据的掌控感,似乎像一层云笼罩在每个人头顶上。由此发展出奇怪的恐惧症,类似看到巨大东西的恐惧,类似深海恐惧或乌云恐惧症,似乎一直生活在一种噩梦中。经历这种恐惧的人往往因为害怕无法逃离所处情况而愈发感到恐惧。人类学习天气,呈现指数,指向一个“发生”。 我想继续把这个话题引向气象学和心理学的连接,并且《敏感人群不宜外出》(Unhealthy for Sensitive Groups)作品后,也一直很关心外界环境对人心理状态的影响。

对将来申请者的一句话建议:
学一点奶酪和酒搭配的基础知识,享受瑞法德意荷各产地高品质奶酪。也要像当地人一样经常骑车出行。
(横幅图片:艺术家本人指着在Atelier Mondial墙上由摄影师Julian Salinas拍摄的驻留艺术家照片和介绍,照片来自古天长。)